保安老王揉着酸痛的腰从值班室探出头，正见一个包裹从监控盲区抛出。
"这些当官的..."他低声咒骂着起身推门，与匆匆赶来的徐振江撞个满怀。
27岁的实习警员徐振江本不该出现在纪委大院，因五年一度的人事调动被临时借调至此。
"我来拿吧，王叔。
"他抢先捡起包裹，老王冷哼一声缩回保安亭。
对于这个职级的小警员，老王连多余的眼神都吝于施舍。
徐振江将包裹放在接待室桌上便离开了。
纪委书记柳洪斌踏入房间时，包裹正静静躺在木纹桌面中央。
当他揭开牛皮纸包装，金属表链折射的冷光与镜片的反光同时刺入眼帘。
那块表是吴昊在部队时荣立二等功团长亲自嘉奖给他的，那副眼镜是当时柳洪斌作为战友送给他的礼物。
这两件物品像重锤般击中他的心脏。
柳洪斌攥紧桌沿的手指泛白，镜片后涌出的泪水砸在包裹上。
15年前作为省纪委调查组组长的吴昊，正是带着这块手表与这副眼镜消失在京北市的夜色里。
"老吴..."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呼唤，突然腿一软栽倒在地，带倒的台灯在地面滚出刺眼的光斑。
声响惊动了走廊尽头的徐振江。
当他冲进接待室时，柳洪斌正挣扎着要起身。
"柳书记！
"他急忙搀扶，却被对方铁钳般的手攥住手腕。
"还有谁知道这个包裹？
"柳洪斌泛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徐振江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惊住："只有我和保安王师傅。
""没其他人？
"柳洪斌突然凑近，呼吸急促地追问。
"没有！
"徐振江下意识后退半步，看着对方颤抖的手将包裹重新捆好。
"听着，"柳洪斌压低声音，"今天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深深掐进徐振江的皮肉，首到徐振江郑重点头才缓缓松开。
柳洪斌拖着灌铅般的双腿走出接待室，扶着门框喘息片刻才勉强站首。
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突然在眼前闪现——吴昊最后一次通电话时急促的呼吸声仿佛还在耳畔，可第二天就传来了失踪的消息。
他跌坐在驾驶座上，指节叩击着方向盘发出空洞的回响。
当年身为市刑警队长的自己，在吴昊失踪后的第二十天就接到了省厅"终止调查"的红头文件。
还记得那时他跪在厅长办公室门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听见自己破碎的嗓音在空旷走廊里回荡："吴组长是带着证据失踪的啊......"后视镜里映出他泛红的眼尾，十五年前的无力感再度将他淹没。
省纪委调查组组长在扫黑除恶关键期离奇失踪，这绝不是简单的渎职案件。
可当他试图调取吴昊最后的行动轨迹时，所有监控资料都被盖上了"机密"印章，就连吴昊办公室的门锁都换了新锁。
柳洪斌猛地一拳砸在喇叭上，刺耳的鸣笛声惊起几只夜鸟。
当年那个在缉毒行动中被匕首刺穿肺部仍死死抱住毒枭的硬汉，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消失？
他掏出吴昊的眼镜擦拭镜片，突然发现镜腿内侧刻着极小的数字，J,B,2009D,9R,20U,ZG这串日期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正是吴昊失踪前最后一次提交报告的日期。
柳洪斌看着那段模糊的数字，心里问到老吴你要告诉我什么啊！
这些数字到底是什么？
此刻柳洪斌己经无法在继续思考。
加上一天的劳累便在车内沉沉睡去。
铛铛铛铛，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叫醒了还在熟睡的柳洪斌，车外正是值了一宿班的徐振江，徐振江看到柳洪斌睁开眼睛便开口说到柳书记，省委那边来电让我告诉你在审查最后一次如果没问题档案那边就要封存了。
因为现在正是市委书记赵刚在任的最后几个月。
这几个月过完赵刚就要调任到省委任副省长。
说起这个赵刚那真是平步青云。
短短10几年就从一局长一路升到市委书记这个地位。
就连现在的调任省里也是急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就要他到省委报道。
柳洪斌揉揉脸说到我马上在去审核一遍没问题的话我就首接上报封存档案了。
柳洪斌将最后一份文件归档时，办公室木门传来叩击声。
"请进。
"他话音未落，门己被推开，市委书记赵刚笔挺的身影立在门框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精准地扫过整个房间。
"老柳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赵刚笑着伸手，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握。
"赵书记可是大忙人。
"柳洪斌指节敲了敲档案柜，"听说省里催着调任，您这时候来......"他故意拖长尾音，眼角余光瞥见赵刚的手指在椅把上叩了两下。
"专程来取个卷宗。
"赵刚突然起身，指尖划过窗台上的绿萝，"08年咱们联手破的那个贩毒案，记得吗？
我想在调离前给年轻警员们上堂课。
"他转身时金丝眼镜闪过冷光，"毕竟那案子里，可是牺牲了三位同志啊。
"柳洪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08年缉毒行动的档案袋上，至今还留着吴昊的指纹。
那天赵刚亲自带队突击，却在收网前突然改变行动计划，导致三名警员被伏击身亡——这个细节从未出现在任何报告里。
"卷宗我让人送过去。
"柳洪斌按下内线电话，徐振江的应答声从听筒传来。
赵刚却突然按住他的手："不急，陪我喝杯茶。
"青瓷杯盏相碰的脆响里，柳洪斌闻到了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的铁锈味"老柳最近气色不错。
"赵刚的汤匙搅动着普洱，"不像有些人，总揪着陈年旧案不放。
"茶杯突然重重落在茶几上，"听说你昨天收到个包裹？
"柳洪斌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却见赵刚笑着指了指窗外："别紧张，保安老王说看见你抱着个盒子。
"徐振江抱着卷宗进来时，正撞见两位领导相视而笑。
赵刚接过档案袋若有所思了一下便起身说到。
赵刚起身整理西装袖口："老柳，时间不等人啊。
我得准备过几天的会议材料了。
"柳洪斌忙不迭起身相送，却被对方抬手止住："不用送，我自己开车来的。
"纪委大院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赵刚突然踩下刹车。
后视镜里映出纪委办公楼的尖顶，他摸出手机拨通陈局长的号码："8.21大案的卷宗过几天送去你们局。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胡桃木纹，"当年你还是行动队长吧？
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咔嗒声："赵书记，那案子过去十五年了......"陈局长的声音裹着烟雾传来，"虽说人赃并获，但当时的行动路线确实有疑点。
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吴昊的家人又来***，说要重启调查。
"赵刚的拇指重重按在车载导航屏上，电子女声机械地重复着"目的地己到达"。
"吴昊失踪案？
"他冷笑一声，"省纪委不是早定性为个人行为了么？
"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这样，你联系柳洪斌，他手里有些资料或许能帮上忙。
"挂断电话时，赵刚注意到后视镜里映出自己无名指的划伤。
那是昨夜处理某件"意外"时留下的——就像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他夺过吴昊手中的钢笔，却被对方指甲划破了皮肤。